没等任昱说是还是不是,他身后开着的门又走进来一个人,那人将任昱的车钥匙递给他:“车子我帮你停车库门口了。”

很精致的瓜子脸,柳眉杏眼,樱桃小口,脸颊肉嘟嘟的,多了几分可爱的感觉,穿一身白色连衣裙,模样单纯无辜。

是萧未然。

任昱没接车钥匙,她才察觉气氛不对劲,往客厅一看,发现屋子里全是人,她略觉尴尬地冲大家点点头,把车钥匙放到玄关处的鞋柜上,对任昱说:“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难为这气氛中,任昱还记得给她安排车:“我叫司机送你。”

萧未然愣了下,点点头,说谢谢。

顾南山看着门口两人你体贴我、我心疼你的模样,只觉得非要从任昱口中求一个真假的自己可笑至极。

心痛掩在肚子的疼痛中,不动声色地将顾南山拉扯进寒渊中,她靠在毛翎身上:“妈,我们回家。”

走到门口却叫正在为萧未然安排车子的任昱拽住手腕,她挣,挣不开,她使劲挣,仍旧挣不开。

任昱却毫无所觉一般,安排司机送萧未然。

顾南山站在门口,夏日的大太阳照着她,她却只觉得冷,如堕冰河。

毛翎对任昱说:“你爸……”开口便自己噎了一下,改口说,“老顾早就知道你偷偷拿钱养着你母亲,他什么也没说,顶着董事会的压力将你一个新人安排进公司做中层管理者,你以为他只是看中了你的才能吗?”

“他知道你对顾家有恨,你对用顾家的钱深恶痛绝!所以他才给你安排好的工作,好叫你心安理得地花顾家的钱!”

“你每天偷偷去打工赚钱的时候,心疼你的不是你妈,是老顾!”毛翎盯着自己这个狼心狗肺的女婿,请求道,“就看在老顾的面子上,放过山山。”

毛翎一番话说完,任昱脸色愈发难看,不过他现在不想跟毛翎掰扯自己为什么落到需要顾家施舍的地步,爸爸为什么自杀的事情。

他看着顾南山,他看得到顾南山灰败如死灰的目光,他知道如果承认过往那些美好和幸福都是假象,对顾南山的伤害堪称致命。

那样的话他和母亲的目的也算达成了一半,至于顾南山手里的那点股份,他现在不拿也无所谓。

但是他舍不得,这是和顾家撕破脸皮后,他第一次萌生了舍不得的情绪,那些青春里脆甜的笑声,那些光阴里美好的幸福。他舍不得去全盘否定,因为,在那些时光里,他也曾忘记过恨,得以片刻喘息。

但是那些事情确然是母亲教他做的,然而他现在不敢也不想承认。

他心里因毛翎的话翻涌着恨意,却拉着顾南山不肯放手,天气闷得出奇,又热,像他的那些情绪,随着他的一呼一吸,侵占了他所有的感觉,唯有握着她的那只手,隐隐有一丝凉意。

他到底还是说道:“不是真的。”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顾南山却并不觉得轻松,她昨天才刚经历了一场背叛,自然记得李妍熙的丑态,也猜到了李妍熙百般讨好自己的模样。

她转头看着任昱,他就站在她面前,身姿挺拔,即便颓废,也还是她爱过的模样,她说:“大昱,你说不是,我信你。”

有些事情着意强调,却更叫人看出她信任里的那份怀疑和不安,连带着任昱心里也空落落的没底。

毛翎听女儿还信任昱,十足地不耐烦,拉着她要走:“说这么多没用的干嘛,走了!”

顾南山并没有阻止妈妈。

她想起先前杨思铭问她的那个问题“为什么非得是任昱”,那时她没有想明白,以为只是因为她爱,如今却有了答案。

人都有追逐幸福的本能,任昱给了顾南山她自认为是世间最美好的幸福,这幸福叫她在任昱害她爸爸坐牢、拿掉她的孩子之后还能原谅他,那是因为她坚定地认为即便一时错轨,她和他最终也会回到幸福的本轨上去。

现在却有人来告诉她,那些她以为美好的幸福,却原来全都是任昱假装的,那么她的爱、她所有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

任昱寒着脸,抓着顾南山不肯放手,冯岩拄着拐杖走过来:“我任家的媳妇,你说带走就带走,是当我任家没人吗!”

毛翎冷哼:“了不得了,我顾家的女儿,我说带走,我看谁敢拦!”

任昱沉声叫她:“南山。”

两个夹缠着恨的家庭,他们的子女却又结了婚,这种狗血电视剧剧情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顾南山只觉得冷。

而他呢,最大的挽留,不过是一句“南山”。

她不能总是依仗着父母,有些事情,她现在也该学着面对和处理了。顾南山轻轻拍拍妈妈的手:“妈,不要吵了,我先不走。”

任昱这才松开顾南山。

毛翎一听,气火上涌:“怎么又不走了?!你要没出息到什么地步啊?!”

顾南山没跟毛翎吵,她现在疼得一身汗,根本没气力争什么,她劝妈妈:“有些事情,我不看明白,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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