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直吐了吐舌头,低声道:“都出了长安城了,还巴巴跟着这么几十里。”见公子正全神贯注看着远处站着的三人,忙捂起嘴,庆幸他没听到自己的抱怨,要不又是一记折扇。
远处三人静默着站了许久,晋王长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你们不愿说,她又不愿见我,我只能等,等有朝一日,她必定会来见我!”而后仰首一笑,跳上骏马,与随从转身离去。
梦梵想着杨广临走时目光坚毅,不由心中一颤,上前扶着伤心的花蕊上了马车,两辆马车乘着徐徐吹来的秋风,继续向窦府驶去。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持扇公子也终于骑上了自己的黑色骏马,与随从隐没在树林中。
梦梵一行人而后的一路上走得倒也安稳,按计划到达了窦府,只是因为窦毅伤病本就严重,加之舟车劳顿,强撑着到了府中,便就一卧不起,襄阳长公主请遍附近名医,却都摇头道:“窦大人病症时间太久,他本就年事已高,加之劳累郁结,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秋风徐徐,夹杂着雨水洒落在被哀伤笼罩的窦府,雨虽不滂沱,却清寒彻骨。
窦毅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四周围绕着妻儿老小,他强撑着坐起身,环顾了一周,神情有些黯然。
襄阳长公主为其背后添置了一个软枕,柔声道:“招贤怕是还在路上。”
窦毅微微颔首,招手窦照上前,缓缓道:“为父一走,窦家中的妇孺就得靠你和你哥哥了,一定要记得奉先思孝,处下思恭;倾己勤劳,以行德义。”
窦照忙点头应道:“孩儿记住了!”
窦毅又看向一旁的梦梵与其幼妹,梦梵携幼妹跪在床前,窦毅眼中怜爱,强撑着精神道:“我们扶风窦氏的女子向来聪慧刚毅,丝毫不逊色男子,只是为父看不到你们出嫁那天了。”说罢深深看着梦梵似有不舍,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对着襄阳长公主道:“如史公所言,我瑾萱不可妄以许人,当为求贤夫。”
襄阳长公主上前帮其拍抚背部,安慰道:“我知道你心中一直记挂着要为瑾萱觅得良配,我们后面有的是时间为她挑选夫婿。”
窦毅渐渐平了气喘,但却眼中含泪,摇摇头,抬起苍老的手握住襄阳长公主的手,低声道:“对不住了,本对你许下承诺,要与子偕老,可是我终究还是不能兑现,要先走了!”
襄阳长公主忍着泪,安抚地拍拍窦毅的手,“老爷,莫要这么说,我们还有很长的路呢!我已派人快马加鞭去城外寻良医,必定能医好你的病!”
窦毅轻叹了口气,坦然一笑,“天命有数!我戎马一生,从未违背过本心,又有妻儿如此,也是无憾了。”而后神情微凝,浮光往事掠过脑海,渐渐闭上了眼睛,神色显得有些疲惫,唇边溢出一丝叹息,喃喃道:“只是这临终前的一案,总让我于心不安,觉得对不起鲜虞县的百姓,若是能补上……”
不待窦毅将话说完,却已经放开了握住襄阳长公主的手,襄阳公主再也按耐不住,潸然泪下,一旁的梦梵、窦照和其幼妹也是泣不成声。
梦梵泪眼婆娑地望着窦毅,他的安祥的神情中似带着一丝遗憾,心中说不出的自责和愧疚,她明白窦毅是为了救自己放了祁高才致郁结在心,决心要弥补窦毅的遗憾,想办法补上鲜虞县县库的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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