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低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还是飘出去很远,从门口地道钻出的张顺封上了地道,帮着隔壁房中正在收血手的连安,一根根坚韧的细线穿过了血手薄板。
“东家神人也。”连安充满了崇拜。
张顺点头:“是啊,比那个神棍可神棍多了。”
“……”
屋外还有几个拆解简易鼓风机的天桥小队,也就是卖糖葫芦的情报人员,他们同样在聊着类似的话题,在他们眼中,柴安就是无所不能的神!
天色蒙蒙亮,柴安如同钟表一般醒来,他沿着汴河两岸慢跑,呼吸有着铁律样的节奏,他看到了早起叫卖的小贩,看到了着急赶车出城的商贾,看到了青楼赔笑一夜疲惫慵懒的女子,也看到了端衣到河边的妇人以及出门干活的男人。
人生百象,才是生活。
他在跑步的过程中开启了头脑风暴,脑子经过前期的混乱与昏沉渐渐清醒起来,跑过的每一个地方都烙印在脑海之中,构建成一张平面图,包括店铺、吃住、人流量都融入在这张图中。
他的确是要撤离汴梁,但是打入高层的间谍却要潜伏下来,所以还需要一个秘密的联络点,他需要谨慎选择,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并不是说说而已,其中的分寸透着道家的哲学,也有着谍报的深刻学问。
他并非是专业的情报人员,好在所学所知加上对人性的精准把握才做到了许多常人不敢想的事情,也成功构建起了一个系统化的情报组织,所以无时无刻不再努力思考,尽量做到面面俱到。
糖葫芦、戏班子、车行的行之天下覆盖了下层,但上层却远不是这般简单,需要付出的心血不可想象,这一次机缘巧合借助卖盘输送了几个人进去,但未来能爬到什么地位还需要背地里更多的配合,所以联络的点以及负责人都是他当下需要慎重考虑的。
汴河最好的地段有一座典雅的楼阁,名为矾楼,汴梁最有名的青楼,这时候便已经热闹起来,后院安宁处起了一座三层小楼,暖阁中住着大赵第一名妓李师师,她也早早起来,推开了窗户,窗子靠着河岸,她最喜欢看平常百姓家的生活。
或许是力道大了一些,撑窗的杆子掉落下去,她惊呼一声幸好没有砸到人,后面是条小夹道,连接着后门,这个点幸好还没楼中的人经过,刚要吩咐婢女是捡回来,目光却盯住了墙外河边一道慢跑的男子背影。
男人听到惊呼声转过头,四目相对,片刻便分开,男子跑出很远,远到看不到踪影,她蹙起了娥眉,面容不是那个人,可背影却缘何会如此想象?
她取出一个盒子,取出了里面的话剧册子,那是那个男人送给她的礼物,也让她在汴梁的声名推到另一个需要姐妹仰望的高度。
“是你吗?”托着下巴远眺河对岸百姓的生活,她的声音低到只有自己可闻。
柴安回到地方,心绪微起波澜,他也没有想到汴梁城这么大,竟会在一比无比普通的早上见到李师师,他们也算朋友,只是如今自己的身份不方便相认,还是相忘于江湖吧。
他甩掉李师师的影子,洗漱过后便用早饭,饭还没有吃完高衙内便冲了进来,对着柴安大声叱责:“美食街的买卖那么多,我说你们怎么舍得卖掉呢,原来那是鬼街,赔钱赔钱!”
柴安没有理会他,低头喝着粥,高衙内见他不理睬自己顿时大怒,上前就要抓向柴安的衣领,忽然柴安抬起了头,眼中寒光爆闪。
高衙内吞咽口唾沫生生止住了手掌,柴安停下筷子,声调沉稳却坚实:“买卖是自由的,没人强迫你买。”
“你……”高衙内哑口无言,但也咽不下这口气,凶恶道:“哈,你等着,爹爹会派人令你交钱的,敢坑本少爷,你也别想好过。”
柴安将筷子啪的一声落在桌上,抬起头目光笼罩了花花太岁,气氛顿时凝重下来,空气都仿佛重若铅块,花花太岁只在爹爹身上感受过这样的气势,竟连开口说话的勇气都没有,冷汗沓湿了后背。
“吃了没?”柴安终于开了口,空气好像重新流通了,不过花花太岁并未就此解脱,从惊悚变为了懵笔。
柴安又伸手道:“坐下一起吃点吧,虽然清淡,但能量补充很充足。”
高衙内已经看不懂柴安了,不清楚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懵懵懂懂的坐了下来,连安送来了粥、鸡蛋与咸菜。
柴安拿起一个鸡蛋,给他做示范剥掉了皮,就着咸菜吃入肚中,古代哪见过这种吃法,据说阉刑有类似的,不过优雅程度却完全不同,高衙内鬼使神差的学着他的样子吃了一个,眼睛一亮,还不错,鸡蛋好吃,那个精心调制的咸菜也好。
“衙内,先前的买卖谁是谁非就不提了,眼下我有另一场买卖想与你谈。”
“什么买卖?”
“既然鬼街你不愿要,那么我便买回来。”
“真的?”高衙内大喜,但瞧着柴安平静的目光,又冷哼起来:“你绝不是这么好心的人,说吧,你有什么鬼心思。”
柴安并不动怒,竖起一根手指:“我只出上次价格的一半。”
“麻蛋,你个疯子,一半怎么可能。”
“嘘,衙内稍安勿躁,听我说完再反对不迟。”
柴安又让人给他盛了一碗清粥,将自己的理由缓缓道出,花花太岁听得不断吞咽唾沫,他终于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买卖不是这么做得,更不该赚了便宜还跑来跟眼前的男子炫耀,找抽,或许说的就是自己了吧,他的脸哭丧下来,与那日的得意形成最鲜明也最讽刺的对比。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