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悟

洛央经他这么一提醒，恍然间竟回想起几分幼时的回忆。在她入道之前，那些童稚的时光里，她也曾食凡间五谷，喜爱缠着师尊与她踢毽子。

只是她都忘记了。

洛央四顾之下，再见这万家灯火，竟添了几分熟稔之意，她不觉竟笑了起来。

“小师妹有何开心事？”林再添侧着头好奇问道。

“我只是，从前未曾见过凡人，总觉得修者凌驾于凡人之上。”洛央一笑，“今日恍然觉得，原来凡人与我等，倒也无甚不同。”

话一出口，洛央便陷入了一种玄妙之境。

她一时好似凌越于众生之上，俯瞰着这俗世，一时又好似身陷红尘之中。

冥冥之中似有一道看不见的墙壁被打碎了。

她来到一了片波光粼粼的水面，无边无际，银色的月华蒙蒙地洒下，头顶是巨大的圆月。

她伸出手去，竟然直接摸到了那看似遥不可及的月亮。

这月亮竟是有温度的。

洛央指尖一烫，回过神来。

她一瞬间从那无边的月华中回到了凡世，眼神还有些迷茫。

“小师妹顿悟了。”林再添笑着恭喜道，他的脸色微红，竟似有羞色，不过洛央无暇注意他的异样。

“甚是……奇妙。”洛央盯着自己的手，那指尖似乎还有温暖的，月亮的温度。

林再添瞧着她一个劲儿盯着手指，脸色又红了几分。

他展开折扇：“小师妹这是入世了。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我等本自红尘中来，还得回红尘中去才是。”

洛央笑道：“这是佛修的说法，大师兄莫不是串了道？”

林再添一脸正色：“大道归一嘛。”

洛央大笑：“甚妙。”

林再添只是含笑看着她，并不答话。

洛央迎着他炙热的目光，毫无羞意：“师兄何必看我。”

林再添长叹一口气。

任重而道远，吾必上下而求索。

林再添一指前方：“据闻云来酒楼好酒好菜甚为出名，虽然我等修道之人不重口腹之欲，然恰逢此等好事，偶尔为之却也未尝不可，小师妹觉得呢？”

“你很开心？”天道幽幽地突然冒了头。

洛央走在人群中，不复之前的浑身不适，只觉一身轻松：

“那是自然。之前我一直觉得，我天资过人又勤于修炼，到还比不上别人注定的主角命。虽故作洒脱，但到底心里有所怨怼不甘。只是此番想来，倒是我自视甚高了。”

“修者与凡人，均不过是天地一蜉蝣。主角也好反派也罢，都不过是天道的棋子，谁又比谁高贵呢。难道脱离了这话本子的掌控，我的人生就能一帆风顺无波无澜？讲到底，众生平等，众生皆苦，我也没什么好怨的。”

“你这么想很好，但是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残酷的事实。”天道冷酷道，“我就是天道，这个世界由我所创，尔等均为蜉蝣自是不错。”

“但是男主不是，他就是世界的中心！你给我好好抱大腿不要想东想西找借口撂挑子不干活！”

洛央一口气憋在了嗓子里：“天道，如果有朝一日我道心尽毁，仙途断绝，这一定是你的错。”

天道无情地说：“除了勾搭上男主，你休想登仙飞升。”

洛央微恼：“你之前装死不是好好的，作甚要突然冒出来！”

天道幽幽地说：“我本不想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但是，你摸到我了。”

“你方才的顿悟触及了天道规则，一时之间闯入天道的法则之地。”

“那轮月亮，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