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class="tt-title">第279章 因果

百事通不该是燕兰君,可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坐吧。”燕兰君朝他们颔首,示意不必拘谨。

这一路多亏了无字地图指引,他与众人颇有渊源,其中又和秦昭落最为亲密,那孩子他也欢喜,真是为数不多懂他的人。

既然如此,早点开诚布公不就好了,何必绕这么大一圈,临近末尾还要让走廊恐吓一次,分明是想劝退他们。付清乐毫不客气,甫一坐下就戳穿了他的心思:“难怪渺渺醒不过来,若她在,早猜出你是谁了。”

燕兰君亦如在人间一般,再次把信物交到他们手上,他为什么这么做,不过是他也用过罢了。

南初七问:“那你回到过去了吗?”

答案显而易见。

此去经年,轮回又轮回,窗外枯血染红了大片土壤,竹林下永远埋着扶桑和他的尸首,这里就是最初的茶花寺。

只是讲故事的人变成了燕兰君,他再也找不回从前的模样了。

“重生改变不了终局,无论做出何种选择,生者依然会死,阻止它也有后果,我甚至毁了原有的命运。”

燕兰君当真这么想?反正付清乐十分之不信,他说:“可你还是让我们找回信物,你想再试一次。”

说来可笑,他们的命运竟是由燕兰君的轮回造成,他一遍遍尝试,总有一次能救活他的朋友吧,可茶花寺不断重建,院里的尸体越来越多,他真的害怕了。

燕兰君久久端坐,心中蓦然一停,笑得泛起泪光,“这次不是我,是扶桑。”

是他先撑不下去,扶桑耗尽所有修为毁了此间,五件神物因此散落,这就是他说的后果。

他花了许久时间才重拾起这段记忆,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更多人发现了神物的秘密,时空混乱有他一半责任,他尽可能拖住他们,不料这些人比他还不信邪。

宋安之拍桌暴怒:“靠!难怪我回不去人间了,都怪你!”

南初七把面前茶水推开,跟着拍桌:“云清下落不明,都怪你!”

付清乐原本最是淡定,摸摸鼻子也拍桌:“你俩的事能不能别妨着别人?都怪你!”

想到寻回那些神物只是扶桑要再一次和燕兰君见面,他们当中的人却因此丧生,这怎么不震怒,南初七险些翻桌,发现太重了,就此作罢。

“我们来这不是为了听你的不得已,如果是轮回,那生可以死,死亦可以生,你不能否认他们做过的努力,是信物选了他们,你或扶桑插手都不行。”付清乐正色,直视燕兰君。人各有命,他们也有信仰,是长出血肉活生生的人;是天若不公,敢逆天破局的人。燕兰君的失败代表不了全部,他凭什么决定这些人的生死,固然他们皆被困在月丹笔下,但总会有人跳出圈外觉醒。付清乐敢言:“我们的结局我们自己来写,纵使只有两句话也是人生,你改不了,更抢不走,在这个故事里,我就是天道。”

才华横溢也好,碌碌无为也好,信命或不信命,百年之后依旧化为乌有。仙家教他们顺应,因道得利而不赞誉,因道失败而不非议,实乃古来未有之变,付清乐偏不愿,他就要做一回天地的主宰。

他所做,是为他和渺渺在这世间留下他们的痕迹,哪怕最后得到的只有二三言,他亦敢叫嚣命运也不过如此,和付清聆一同青史留名的只能是他。

金玉满堂,唯付氏双生当得起。

付清乐落音后,满室俱静。

不知燕兰君在想什么,他叹息一声,接着沾水画线,一笔过去,足以看见尽头。他从这条线开始,划开无数条分支,可末尾却不再前进,因为原定的轨迹只能到这了。

“改变一次选择又如何,过去与将来同时发生,最终还是会消失。”燕兰君盯着逐渐干涸的水迹,就像他们的命运一样,重回过去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可他若瞧得明白,也就不会陷入无尽轮回了,说到底,他仍然抱有侥幸,这些人和他选了相同的路,他没办法指责,或许旁观才是最好的。

南初七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忽然想起付清乐在水如天说过的话,他就着未干的水迹重新画了一条,看似与原有的线毫无关联,却也依赖其共生,“没有重回过去,那就去了这里。”

燕兰君不置可否:“三千世界,你如何能找对,反而毁了自身,得不偿失。”

“我不能,但这里的‘我’可以。”南初七在赌,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另一个世界的“他”身上,他甚至都不确定还能否与姜云清遇见,可他只剩这么一条路了,“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认得出。”

宋安之当即坐不住了,“妈的,恋爱脑真该死啊。”

付清乐没有表示,反正都走到了这里,更坏的情况他也想过,不如铤而走险一次。他朝着燕兰君说:“别忘了,我们这是在给你收拾烂摊子,事成之后五件神物必须销毁。”

无需付清乐提醒燕兰君也明白,和扶桑的斗争已经卷进了太多人,他说了声抱歉。

南初七数了数,四朵花到手仍是差了一件,燕兰君身上只有他自己的信物。

这时宋安之慢悠悠摊开掌心,露出了他们要找的青莲,沉默已久只为在最后来波大的,语气十分嚣张:“都说了我给你们放水了嘛,三道考验一关一朵,带上妹妹去吧。”

二人对他拳打脚踢,也不忘抱抱他做个道别,还挺温馨。

“灵体进鬼市有限制,我还等着你们来救我呢,别让我失望。”宋安之用力搂住付清乐,声音哽在肩头处,和南初七碰了碰拳,“特别是祁安,你可是修真界第一。”

同时存在过五件神物的地方只有长生殿,兜兜转转还是要来这里,付清乐算熟悉了,他终于见到玉茗君完整的执笔像,却不是很想知道后面燕兰君和扶桑的故事。南初七用五朵花相继点亮先祖的武器,待全部取走,看着神像们空出的部位,付清乐怔然。付清聆替他说:“知道是轮回,可谁分得清始终呢。”

是啊,谁分得清。

他第一次来长生殿,这些神像就没有信物,再一次来,发现竟是他们取走的。

“由此可见,时间从未逝去,它甚至没有过去,因果原是一同发生。”

付清乐微微愣住,经她点醒,眼神逐渐清明,联想起别的:“不是命格缺失才会死,是死了才会缺失命格……渺渺说得对,我有办法了,你继续睡吧。”

广寒仙的阴影笼罩了他们,神明在上,付清聆越过他去看冰冷的石像,失明的双眼似乎泛起粼粼亮光,她也动容了,看得太多反而很不解,她第一次问付清乐:“我们身上留着神血吗?”

付清乐低垂了眼帘,从记事起,十年来他好像只见过付清聆十次,少得可怜。家里长辈们说,她太容易死了,不见她才是最好的,也保住了他的命,以致他都不敢相信世上还有一个和自己这么亲密的人,又陌生又憎恶,但因血脉作祟,他发现自己还是有点爱她。

不是怜悯,就是单纯地喜爱,或许这源于他的自恋。

上天入地再找不到第二个付清乐了,但是有一个付清聆,而且付清聆比他更厉害。

在付清聆面前,亲情和爱情都太苍白,付清乐光是看着她就时刻被满足,他回她:“我们身上留着彼此的血,从来没有疏远过,以后更不会。”

“我信你。”

“什……”付清乐缄口,这该死的心有灵犀,话到嘴边绕了一圈,很符合他的性子,“当然得信我,我可是付清乐。”

“你不要走得太远,太远了,我没办法护你。”

“好,我答应你。”

另一边,南初七拖家带口抱着五件信物赶来会合,光是寄春君的瑶琴就占了大半位置,早知道他不该把乾坤袋给出去的,真麻烦。

他背着瑶琴,腰间插如意和神笔,左手挽弓右手拄杖,付清乐很不厚道地笑了。

“帮我拿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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