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染红了旧宅的桃树,给这片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披上了一层悲凉的纱衣。墨晚风静静地坐在屋内,面前的榻上,躺着闻心兰的尸体。她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就像一朵凋零的桃花,美丽却又脆弱。
墨晚风拿起桌上的螺子黛,手微微颤抖着,缓缓靠近闻心兰的眉骨。他的眼神专注而深情,他细致地为闻心兰描眉。仿佛回到了那年上元节。那时,她笑语嫣然,踮起脚尖为他画钟馗面谱,一不小心,朱砂蹭在了他的鼻尖,她笑得前仰后合,还打趣道:“墨郎这般俊俏,当心被妖精掳了去!”
“兰儿今日我们成婚...”墨晚风的声音哽咽,他强忍着泪水,将凤冠霞帔一层一层地裹住她僵硬的身躯。嫁衣上,金线绣的百子图在棺内烛火的映照下,微微晃动,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美好与期许。“以前你总嫌我画眉画的丑,为了给你画好……我偷偷练了整整三年…...”话还没说完,他的喉间突然涌上一股黑血,不受控制地喷溅而出,浸透了嫁衣下摆绣着的“墨闻氏”三字,那鲜艳的血色,与喜庆的嫁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暴雨如注,疯狂地抽打着大地,李云轩一脚踹开那扇朽烂的篱门。腐朽的木板在他的重击下“哗啦”一声倒地,溅起一片泥水。眼前,那具楠木棺椁静静放置,棺盖上未干的诅咒被雨水肆意冲刷,像是命运的嘲讽。
李云轩大步迈向棺椁,目光如炬。他看到墨晚风与闻心兰穿着大红嫁衣静静地相拥在棺中,墨晚风的心口插着半截肋骨簪,簪尾刻着一个“妻”字,那是他们之间刻骨铭心的爱情见证。
“王爷...棺底有字...”暗卫的声音在风雨中颤抖,他举着火把的手也跟着哆嗦,光影摇曳,映出棺底“独活者永堕无间”的刻痕,那字迹深入楠木三寸,透着一股决绝与诅咒。
他看着相拥而亡的两人,李云轩的呼吸一滞,他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刮过墨晚风未阖的眼睑。那一刻,他仿佛看到那瞳孔里凝着星子般的光,恰似当年七夕夜,闻心兰鬓边的流萤。
李云轩忽然抓起陪葬的合卺杯,猛地灌下一口酒。酒液混着棺木渗出的血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说不出的诡异与悲凉。“把消息传出去,驸马遭遇山匪,坠崖身亡!”他大声吩咐道,声音在风雨中被扯得支离破碎,“今日起把公主府的暗卫全清了!”
夜色愈发深沉,三更梆子声悠悠传来。李云轩独自一人,蜷在烧毁的树屋残骸中,周围是一片焦黑与死寂。他手中紧紧攥着半幅焦黑的《桃夭图》,画中闻心兰回眸的笑靥,此刻被火舌舔舐得模糊不清。
李云轩像是发了狂,他扑打着火星,想要留住那一抹笑容。慌乱中,他在灰烬里扒出一枚陨铁指环。他颤抖着拿起指环,看到内侧星图指向北方,那正是墨晚风承诺带闻心兰看极光的方向。
一年的时光,如白驹过隙,却没能冲淡李云轩心中的伤痛。他静静地伫立在闻心兰与墨晚风的墓碑前,身形孤寂而落寞。暮色渐浓,天边的晚霞如血般绚烂,将桃树虬曲的枝影拉得老长,李云轩的蟒靴不经意间碾碎了半片飘落的桃瓣,那细微的声响,仿佛是时光破碎的声音。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墓碑上斑驳的“墨闻氏”字样,眼神空洞而又迷茫。忽然,树影摇曳间泛起一阵奇异的涟漪,李云轩猛地一震,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然而,眼前的景象却愈发清晰——十二岁的闻心兰,正欢快地踮脚折枝,鹅黄裙裾随风轻舞,扫落簌簌花雨,那画面,美得如同画卷。
“阿云哥哥发什么呆?”幻影中的少女忽然回头,巧笑嫣然,她的指尖还沾着新揉的桃花面,就像当年那般纯真无邪。她将青瓷碟举到鼻尖轻嗅,蒸腾的热气惊飞了鬓边流萤,清脆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娘亲天未亮就守着炉火,这酥皮要裹着晨露才酥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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