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清友清楚自己不该轻信天象之说,但一切都太过巧合,尤其是她的万寿节刚结束不久,朝中官员纷纷远离,霉运总不能因她而起吧,司天监当然也不敢说这话。既知天牢星明亮,她把太子禁在东宫,严令闲杂人等不可靠近,主动承灾以算“应劫”。

两颗辅星发生位移,司天监结合先前的星象所看,直指太子身边出现了异世之人,以顺天命,必得尽快解决。徐小侯爷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回家一趟,再回来他就成了阶下囚。

……处境倒也没这么夸张。

不是他也会是太子的副将,皇帝已将这些人全部换走,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范围之广,太子的挚友、伴读和多瞧了两眼的宫人,甚至是公主,包括最近才来的萧之悌,有一个算一个。

现在他们倒是被关着,就是不知后续该如何审问。徐祁安推了推副将的肩,向他打听皇宫究竟发生了什么。

夏长缨有所顾忌,不动声色地离他远了些,“……你是你吧?”

徐祁安不解:“什么浑话,我当然是我了。”

这事闹得太大,但只能在宫里私下处理,说出去不好看。今年参加过琼林宴的进士们也被秘密传召,毕竟由太子经手,算是与他有关。此番宋安之就是和徐祁安一同进宫的,若非打着太子的名义,众人皆以为皇帝要选秀了。

想想也可怕,昔日称兄道弟的狐朋狗友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父君,换谁这不膈应。

幸好不是。

其实还有种可能,那就是选驸马。

秋尚书看中探花的事并非虚言,两家已经交换庚帖了,好事将近,万不可能是薛砚,除他以外,宋安之和霍珣全都身形一怔。

宋安之咬着牙小声道:“我金榜题名是为了娶公主的吗?”

做驸马相当于断了自己的仕途,他们就这股死劲,俨然忘记有礼法限制,皇帝怎会放弃人才,只是情况太过古怪,难免提心吊胆。

夏长缨道:“状元郎多虑了,既有薛公子在,无论是选秀还是选驸马,都不可能的,是和太子有关。”

本以为能让他们安心,不必多想,霍珣的表情却有些一言难尽:“选太子妃也不行啊。”

满室俱静。

他不说还好,一开口就把整件事上升到了它不该有的高度。

夏长缨道:“那很坏了。”

付清聆就坐在他们后面,眉心隐隐作跳,扶着额道:“本宫听得见——”

“编排皇室、侮辱太子,想死吗你们?”

众人全都低下头去,夏长缨道:“那很尴尬了。”

“异世之人什么意思,天子脚下还能有牛鬼蛇神一说?”得知事情缘由,徐祁安又开始问东问西,不过碍于公主在场,他没敢太大声,夏长缨则表示稍安勿躁。身边人进进出出,已经不剩多少了,每一位出来后都把嘴闭得严实,更不许逗留,徐祁安摸不准情况。等到宋安之也离开,他愈发紧张,和他一同留下的人正在冥想,他急需转移注意,便说:“搞得像殿试一样,哈哈。”

姜云清没做声。他不知司天监该如何分辨异世之人,待他走进去又会发生什么,能脱离这个世界当然极好,但若直接处死可就完了。睁眼看到萧之悌毫无异样,他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多想,回去的希望也落空了。

徐祁安顺着他的目光去看,又落回他脸上,方才是不仔细瞧,现在竟发觉眼熟得很,诧异出声:“我们在哪见过吧?”

这下姜云清听清楚了,也是陡然一惊,但他平心对待,面前早已不是自己熟悉的人,牵扯太多难免伤感,答得简单:“宫道上碰过。”

徐祁安努力回想,继续问:“一面之缘?”

“应该。”姜云清不想惹麻烦,言尽于此了。

徐祁安还是不死心,“若只见过一面,不该印象深刻,我觉得哥哥好生熟悉。”

很落俗的搭讪方式,他像是莫名被鬼上身了,突然间多出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似乎全因此人而起,他们应该更亲密的,而他竟不觉得违和,一边想着不可以这样,回过神后又想着,原来还可以这样?

这种感觉太戳心窝,徐祁安如坐针毡,眼神不受控制地往身侧瞥,对一个陌生人来说有点冒昧。姜云清转头一看,他居然,脸红了。

徐祁安被抓个正着,赶紧避过脸,磕磕巴巴道:“……抱歉,我、我天生斜视。”

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小心查看对方表情,见人毫无表示,除了隐秘的遗憾,更多的还是尴尬,他恨不得马上钻进地缝。

姜云清在想,徐祁安怎么会觉得自己很熟悉,他们的情缘在这里也能互相吸引吗?

司天监放过了萧之悌,当真是无法堪破他的身份?或者说,萧之悌不是他们要找的人。姜云清戴着红绳,他用着原本的身体,异世之人也许是指某人的魂呢。

就像善财庙的虚无洞,他和南初七一同沉睡,最后是南初七借梦中的小一把他喊醒,那么他要想离开,只能靠徐祁安了。

他确信在某一刻,是南初七在尝试呼唤他。

南初七喜欢他的理由暂且不论,落在这个世界,情缘再深也不可能马上对他死心塌地,何况徐祁安与他毫无关系,却有几分是因那命中注定的天意产生了好感。

做人不该肤浅,抛开这张脸……徐祁安发现自己抛不开。

他藏不住心思,一双眼睛都快黏在姜云清身上了,从斜视再到正面,瞧着呆呆的。姜云清侧目,他就立刻收回目光,但还是忍不住偷看。

徐祁安好想戳瞎双眼跪下来求自己不要乱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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