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风过处,老桃树的花瓣似雪般簌簌飘落,为大地铺上一层凄美的粉毯。桃树下,墨晚风紧紧抱着闻心兰早已冰冷的躯体,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唯有无尽的悲恸如汹涌的潮水将他淹没。

恍惚间,他的目光落在了桃树根部的一个小土包上,那里,藏着闻心兰往昔的秘密。墨晚风颤抖着双手,扒开层层泥土,终于找到了那个陈旧的匣子。当他打开匣子的瞬间,暮春的桃瓣恰好簌簌落在泛黄的信笺上。他颤抖的指尖抚过火漆印,那是当年用桃胶混着金粉调的,如今早已斑驳成暗红血渍的模样。

树洞里,一个青铜匣静静躺着。墨晚风轻轻打开,里面是三百六十五封信,按年份整整齐齐地捆扎着。最上面那封的折痕处,别着半截褪色的红绳,正是十四岁踏青时他替闻心兰包扎伤口的发带。

墨晚风的手颤抖得愈发厉害,他缓缓拿起最上面的那封信,展开。

“墨郎如晤:今日闲来无事绣鸳鸯帕时,针线篓里翻出你幼时削的竹哨。忽想起那年你攀树替我寻纸鸢,摔断腿骨还强笑着说‘无妨,正好偷懒不背书’。那年郎中开的苦药汤,你总骗我说是桃花蜜水,可窗棂外飘落的桃瓣早沾了药渣的涩......”

读到此处,墨晚风猛地攥紧信纸,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在“桃花蜜水”四字上晕开墨痕。树影摇曳间,时光仿若倒转,他仿佛看见十四岁的自己瘸着腿坐在廊下,闻心兰踮脚往他嘴里塞桂花糖,发间的桃花轻轻蹭过他的鼻尖,那股甜香与花香交融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鼻尖。他深吸一口气,又拿起另一封信。

“昨夜李云轩醉酒闯进寝殿,撕碎了你送的生辰礼。我拾起玉佩碎屑藏在妆奁夹层,就像那年我们埋龟甲般小心翼翼。他腰间蟠龙纹带扣硌得我生疼时,我盯着帐顶北斗七星,想着你当年在星图下教我识的‘天璇’‘摇光’......”

墨晚风的胸腔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灼烧,又像是被无数钢针狠狠刺入。他怎么也想不到,闻心兰在那些孤寂又痛苦的日子里,只能靠着回忆他来支撑。每一个字都如重锤,一下又一下地砸在他的心尖上,悔恨与痛苦将他彻底吞噬。他紧紧抱着闻心兰,像是要将她融入自己的生命,可怀中的冰冷却在无情地提醒他,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风,像是一个无情的闯入者,猛地将墨晚风手中的信纸掀起,露出了背面那斑驳的蜡画。墨晚风的视线瞬间被吸引,画上,歪斜的竹篱笆下,三个小人儿正分食桃花酥。他的指腹轻轻擦过画中少女的嘴角,那里用朱砂点着颗痣,那是闻心兰当年被他用梅汁画花脸时赌气点的,曾经的俏皮模样,此刻却如刀割般刺痛他的心。墨晚风的手颤抖着,继续看向信的内容。

“今晨呕血染污了你要的《流萤图》,只得重绣在贴身小衣内衬。每针穿过星位时,都想起那年七夕你教我‘以星为引,以萤为路’的诺言。太医说我体内的毒已入髓,其实我偷藏了三份解药:一份埋在老桃树第三根枝桠下,一份混在云轩哥哥的安神香中,最后一份......”

信笺在此处被泪水浸透,字迹已然模糊不清,墨晚风的心被揪紧,他发狠地撕开粘连处,动作急切而慌乱。突然,半枚断簪掉落,正是大婚夜被李云轩折断的定情簪。看到这簪子,往昔的记忆如汹涌的潮水般向他袭来,那些与闻心兰相处的甜蜜瞬间,以及大婚夜的屈辱和绝望交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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