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死一般地寂静,谁都没有再主动开口说话。
“你们——”
门板嘎吱一声被推开,一缕银白色的发丝从缝隙处泻了进来。
库拉索站在门口,她的身后还跟着水无怜奈与宫野明美,只不过她们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为了引开前来洗手间的醉鬼,她们费了不少功夫,勉强维持平静的脸上还挂着尚未消散的厌恶与疲惫。
不过两人都止步于门口,只有库拉索毫不犹豫地迈步走了进去。
高跟鞋敲击瓷砖的声音清脆而响亮,轻易便打破了空间的死寂。
空气中令人作呕的恶臭似乎对她毫无影响,那张精致冷艳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甚至没有一丝进入男厕的尴尬。
她只是抬手调整了一下耳机,视线冷冷地扫过在场几人:“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宾加靠在门的另一侧,目光在库拉索的脸上游移不定,最终落在她那双异色瞳孔上,意味深长。
无论过了多久,他仍对这个女人的身份持有怀疑——这个人根本不像是能够在代号任务中杀死所有人的“幸存者”,除非……
她拥有近距离躲避子弹,同时能够以一敌五的实力。
库拉索神色不变,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淡淡道:“看来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宾加朝地上那人努了努嘴,摊开双手,讥诮道:“喏,就这种人,能指望他有什么线索?”
听到这个结果,宫野明美脸上的笑容一僵,不过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她勉强维持着平和的语气,试图去安慰其他人的情绪:“没关系,我们这么努力,下次应该就会有结果了。”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似乎是安抚,也像是对她自己的一种提醒。
“……下次?”
红发男人像是条件反射般地低喃,重复了几遍这个字眼,这个词就像一个开关,将他心底压抑许久的负面情绪一下子调动起来。
他尝试去克制,但终究没能忍住,低低地哼笑一声,眼底满是讽刺。
“我们像群无头苍蝇,到处乱窜,每天从早到晚都在调查,就这样查了一周,却根本连红隼会的影子都没摸到!”
他冷笑着开口,话音甫落,忽地抬手,指向蜷缩在地上、遍体鳞伤的男人,像是要将所有无法排遣的怒火都倾泻到某个确切的对象上。
“你不是说——”红发男人猛地转头,目光森冷,狠狠盯住诸星大,字字质问,“你不是说他会知道有用的消息吗?!结果呢?!”
诸星大的眼睫微微一动,他的神情一如既往地淡漠,眼神深邃得让人看不出一丝波澜,仿佛这场质问与他毫无关系。
——这种事,从来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本来就是谁也无法保证的。
“别说了。”宫野明美摇了摇头,轻声打断,试图平息这场即将失控的冲突。
任由他再这么说下去,最终只会变成无意义的消耗和内斗,对大家和任务本身都没有任何帮助。
但她的好意,却像是火上浇油,反而让红发男人的情绪愈发激动。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失控的情绪像是被火光一点点吞噬的导火索,已经到了爆炸的边缘。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怒火不仅仅是因为数次的无功而返,更多的是——毫无头绪的焦躁、未知的不安和茫然。
这次的任务没有给任何提示,明明人手充足,可偏偏——连一条像样的线索都没摸到。
沉默弥漫在空气中,仿佛一层难以打破的坚冰。
诸星大的目光深沉,垂下的眼睫掩去了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绿川光低着头,站在洗手台前,一言不发。手指死死抓着洗手池边缘,指节发白,像是只能靠这点冰冷的支撑勉强稳住自己。
周身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他没有说话,却像一座深海下的火山,平静的外表下,是即将爆发的暗流。
安室透靠在墙边,眉目阴沉,眼底翻涌着某种危险的情绪,唇线紧抿,面无表情。
水无怜奈抱着胳膊倚在墙边,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像在看一场幼稚的争吵,兴致缺缺,又带着一点说不清的冷淡。
宾加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懒散地靠在门边,手指把玩着墨镜柄,眼底浮着戏谑玩味的细碎光亮,像是在欣赏一场即将走向崩塌的好戏,甚至嘴角还挑着笑。
库拉索站在一旁,将几人的反应收入眼底,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耳机外壳,节奏平缓而规律,留下段段晦涩难辨的节奏。
至于宫野明美,她环顾四周,似乎想说点什么,却终究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一刻,所有人的情绪都压抑到了极点。
怒火、焦躁、不安、疑虑、疲惫——经历了一整周的累积,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终于在此时此刻,在这间弥漫着血腥和恶臭的洗手间里,彻底爆发。
沉默了几秒,水无怜奈的声音冷冷地打破僵局。
似乎被这股压抑得令人透不过气的氛围所影响,她的语气里也染上了几分烦躁:“别吵了,还是想想该怎么解决问题吧。”
宾加闻言,眉梢一挑:“是啊,这次好歹也听听我们这些‘前辈’的意见吧。”
“你什么意思?”安室透猛地抬头,眼底的寒芒乍现,杀气有些控制不住。
宾加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嘴角勾出一个嘲弄的弧度,懒洋洋地看着他,随意做了个“垃圾”的口型,动作挑衅至极。
水无怜奈瞥了诸星大一眼,又把目光转向了宾加,犹豫片刻后默默收回了视线,缓缓道:“……虽然不想承认,但他说的没错。”
她向前迈出一步,扫视着在场的众人:“如果你们不同意,继续合作也只会不断内讧。”
库拉索始终沉默着,直到现在,她才微微侧头,声音淡漠如冰:“既然这样,还不如直接分头行动。”
顿了顿,她看着水无怜奈,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就按资历分吧。”
见众人没有反驳,水无怜奈抬起手臂,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那就这样吧。”
说罢,她抬眼扫向宾加,唇角微扬,却不带一丝笑意,皮笑肉不笑地警告道:“这次,你最好别碍我的事。”
宾加听罢,轻笑出声,吊儿郎当地吹了声口哨,嘴角扬起懒散却阴冷的笑。
“彼此彼此。”
说这话的时候,宾加并没有转头,他的余光始终紧盯着那边的安室透,唇角仍带着那抹嘲弄的弧度。
红发男人低头死死攥着御守,他保持着这样的动作沉默了良久,像在做某种艰难的决定。
最终,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绿川光,迈步走向了对面——如果按资历,他必须过去。
原本还是一个整体的八人小队转眼间就分裂成两组,自地上的男人为分割线,左右各四人。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个一头银发的女人,竟然走向了资历浅的新人组。
但相较于其他人脸上或多或少的惊讶表情,库拉索本人则表现得十分镇定。
她静静地在洗手台旁边,指尖调整着耳朵上的耳机,侧耳倾听,像是在等待某个指令。
她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角落里,忽然传来一道微弱的呻吟——
“呃……咳咳……”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声音来源。
蜷缩在地上的男人满脸血污,肿胀得不成样子的双眼努力睁开一条缝隙,浑身哆嗦着,像条奄奄一息的野狗,缩在角落里,拼命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他咳出一口血,见这些人还在看他,只能艰难地张了张嘴。
“……那……”
干裂的嘴唇蠕动着,男人每说一个字都像是耗尽了身体里最后的一点气力,但在那一双双目光的压力下,还是硬着头皮结结巴巴地继续说了下去。
“……那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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